阿波罗妮娅起得很早,准确来说她被噩梦攫醒,梦中景象犹在眼前:群星淌下污秽的血泪,汇入冻结的、泛着不祥幽蓝的海水,搅动成巨大而令人作呕的紫色漩涡。那漩涡仿佛拥有生命,贪婪地吞噬着星光。而漆黑的天幕,则被一道刺目、冰冷、非自然的白金光芒生生撕裂,那光芒中蕴含着难以名状的疯狂与亵渎。
唯一安慰的是布林登尚在她身边,她把梦境的场景与布林登诉说,而他用温暖的怀抱安抚了她惴惴不安的心灵,用柔声低语占据了她头脑中充斥着的恐怖幻象。
“不过是忧虑作祟,孩子,”布林登的声音低沉而稳定,带着胡髭的下巴轻轻摩挲她的额角,粗糙厚实的手掌拂开她汗湿的乱发,“你怕辜负你父亲的期望。放宽心,罗柏与你同行。若使命未成,第一个该担责的也是他……”
阿波罗妮娅点点头,“好像是这样,”然后她笑着把布林登的手拉到自己的左乳下缘,“可是我的心脏还是跳得好快,缓不过来,你摸摸,是不是这样?布林——”
黑鱼的动作凝滞了一瞬,随即猛地翻身将她牢牢压在身下,眼中闪烁着危险而炽热的光芒,“噩梦的阴影,岂是摸摸就能驱散?你需要……更彻底的转移,更深的放松。而我恰好知道,女孩,你哪里绞得最紧……”
一个时辰后,阿波罗妮娅已穿戴齐整,容光焕发地步入马厩。布林登紧随其后,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此刻却显露出罕见的忧虑,如同目送雏鸟初次离巢。他安慰她蓝礼·拜拉席恩向来风评不错,据说是个讲礼貌、知荣誉的人,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使节;但他又紧接着嘱托她小心行事、谨言慎行,以免出什么差池被扣下或者遭遇伤害。
“蓝礼公爵或许是个好人,但他麾下的骑士与领主,未必都怀有同样的荣誉感。记住这点,阿波琳。”马厩的阴影中,布林登几乎是贴着她的身子,认真地叮嘱道,“还有无面者……”
“黑鱼大人,看来您成了她的监护人了?”一道熟悉的轻佻声音响起,“瞧这依依不舍的劲儿,我说得没错吧,罗柏?”
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俩步入马厩。罗柏假装没听到席恩发言,掩饰着面容中对两人关系的探究和猜测,“妹妹,早上好。你准备好了吗?”
阿波罗妮娅朝大哥柔柔一笑,然后冷脸斜视席恩,“你怎么到这儿来了?”
“和你们一样,南下会会那位‘蓝礼国王’。”席恩咧嘴一笑,露出海怪般的尖牙,“路上无聊,我正好有些关于他的……精彩传闻,想不想听听解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