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挚心中冷笑,表面上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。
送走考察团时,夕阳在云锦上淌成血珀,高挚揉了揉眉眼,驱车前往托儿所。
另一边的罗浮玉接过道童递来的青瓷碗,咽下苦水后关掉监控,伸了个懒腰,缓缓起身。
周一的云虬洞不迎接游客,程择善独自在灵官殿内打坐。
师兄,叁老爷派人送了新茶。
道童捧着描金漆盘趋步而入,程择善漫不经心地挑起茶罐封口。
特有的苦涩混着普洱陈香钻入鼻腔。
此刻程择善将茶罐扔进炭盆,看着锡封在火舌中蜷曲最后不成形状。
蟾宫檐角嘲风兽吻暗藏的监控探头,他比叁房的人懂得遮掩。
屏退了道童后,他掏出一次性手机拨打了电话。
我要的不是钱。程择善用火钳尖戳穿纸袋,看着百元美钞整齐地摞在一起,告诉你的好父亲,我要罗氏在濠江新码头的监理权。
青铜灯树突然爆出灯花,程择善的脸在明灭间像尊慈悲的玉像:1997年罗氏承建兰越跨海大桥,监理公司是你姐夫名下的空壳公司吧?需要我提醒你桥墩混凝土标号少了多少?
程择善幻想着电话对面的猎物战栗的模样,忽然听见廊下传来环佩轻响。
同一时间,程择善迅速将牛皮袋推进暗门,门外的人影扫过案头,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转角。
静待片刻后他才出门,先去了厨房捧了桑葚酒,只是甫一进入蟾宫没见到人。
再往里探去,就看见罗浮玉正倚着朱漆廊柱吞药片。
她没有穿道袍,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。
程择善注意到她左手小指在微微抽搐——那是镇痛剂过量的后遗症。
看着她苍白的唇色,想起两个月前私人医生将止痛药递给他时的话。
过量服用曲马多导致的神经损伤不可逆,再这样下去连签字的笔都握不住。
只是程择善也没想到一向孤高的人会承认自己心里有疾,主动寻求治疗。
想到提议发起人高挚,程择善的眉眼一沉。
师姐的演技倒是越发精进。他晃着杯中紫红液体,早上要教丈夫如何给日本人画饼,下午还得应付剑桥的学究。
罗浮玉将鱼食抛进锦鲤池,惊散一池银鳞:看心理医生是花了钱的,师叔不经常教导我们要勤俭节约么?”
程择善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,肩头一耸一耸的:“节约?师姐难道不清楚你这蟾宫光半年的运行维护就要五十万么?”
所以你新收的五十万是打算哪天替我烧了驱邪吗?下次不如直接打我账户,也省得污了蟾宫空气。
罗浮玉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未燃尽的半张回执单,盯着面前的青年徐徐笑开。
“认知行为治疗我预约了十二周,够不够你再让我染上一次药物成瘾,我的好师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