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她。
看着她赤着脚,白皙的脚踝上沾满了泥泞和细小的划痕。
看着她单薄的丝质睡袍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少女玲珑起伏的曲线,那本该是只属于他的风景。
看着她浑身湿透,像一只被暴雨打蔫的蝴蝶,在他面前抖得不成样子。
那滔天的怒火和恨意,忽然就泄了一丝。
他爱她。
他妈的,他怎么可能不爱她!
江临眼中的猩红褪去少许,声音嘶哑,“……是不是他逼你的?”
他问出这句话,像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。
只要她说“是”。
只要一个字。
他就可以把陆朝碎尸万段,然后把她带回家,把她洗干净,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他可以的。
秦玉桐的睫羽剧烈地颤动了一下。
希望,就在眼前。
一个“是”字,就在她舌尖。只要吐出来,她就能从这个地狱里爬出去,重新回到他的怀抱。
多简单。
可是……
她的脑海里,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陆朝在书桌前用舌尖挑逗她的画面,闪过自己身体失控的瞬间,闪过那被欲望席卷、短暂灭顶的欢愉……
那不是假的。
那份不堪的、背德的沉沦,是真实发生过的。
她可以骗他,但她骗不了自己。
用一个谎言去修补一个已经碎裂的信任,得到的,只会是一个更加虚伪脆弱的假象。
她和江临之间,已经有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。
她不能再往里面填满谎言的烂泥。
她的沉默,比任何回答都更加残忍。
江临眼底最后一点光,也彻底熄灭了。
他笑了。
嘴角牵起的弧度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疯狂。
“我懂了。”
他轻轻说。
秦玉桐看着他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,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她看到他从自己湿透的裤子口袋里,掏出了一样东西。
是一把小巧的美工刀。
银色的金属外壳,在昏暗的雨幕中泛着冷冽的光。
“江临,你……”
秦玉桐的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恐惧。
江临没有看她,他的目光,落在了自己被雨水浸湿的左臂上。
那件黑色的短袖T恤紧贴着皮肤,隐约能看到底下张扬的鸢尾花纹身。
曾以为,这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。
“脏了。”
他轻声说,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。
下一秒,他一把攥住秦玉桐的手腕,秦玉桐痛呼一声,还没来得及挣扎,那把冰冷的美工刀就被塞进了她的手心。
江临的手覆上她的手,包裹住她的手指,强迫她握紧了刀柄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江临,你放开我!”
她疯了一样挣扎,可她的力气在他面前,渺小得可笑。
“别动。”
江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他控制着秦玉桐的手,将那锋利的刀刃,狠狠地按在了鸢尾花的纹身上。
“我们一起,”他侧过头,冰冷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,温热的气息混着雨水的寒意,“把它刮掉。”
“不——!”
秦玉桐的尖叫被风雨撕碎。
她眼睁睁地看着,那锋利的刀片,在江临的控制下,在她颤抖的指尖下,深深地嵌入了他手臂的皮肤。
第一刀,从鸢尾花最顶端那片优雅绽放的花瓣开始。
“刺啦——”
那是刀锋划破皮肉的声音,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。
鲜红的血液,瞬间就从划开的口子里涌了出来,混着冰冷的雨水,染红了那片黑色的图腾。
“啊啊啊啊啊!”秦玉桐感觉自己快疯了,她闭上眼睛,不敢再看,手腕却被他钳制得更紧。
“睁开。”江临在她耳边命令,“秦玉桐,给我看清楚。”
“看清楚你是怎么毁掉它的。”
她被迫睁开眼。
第二刀,第三刀……
江临面无表情,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,只是机械地,精准地,控制着她的手,一刀一刀地,将那曾经象征着他们之间最美好爱恋的鸢尾花,切割得支离破碎。
皮肉翻卷,血流如注。
曾经漂亮的纹身,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可怖伤口。
雨水冲刷着,却怎么也冲不掉那刺目的红。
秦玉桐的眼泪早已流干,喉咙也喊到嘶哑。
血腥味和雨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,钻进她的鼻腔,让她阵阵作呕。
终于,当最后一笔被彻底划烂,江临松开了手。
“哐当”一声。
美工刀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,掉在地上,溅起一小片水花。
他举起那条血肉模糊的手臂,像是在展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,展示给她看。
“现在,”他看着她煞白如纸的脸,那双曾盛满星辰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和死寂。
“它干净了。”
“你,也滚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