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星资本的办公室,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系统送出冷气的微风声。 阳光很好,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在地板上画出明亮的几何图形,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慢地移动。 空气里漂浮着一种混合了新打印纸张、浓缩咖啡和淡淡木质香薰的味道。 陈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脚下这座被无数道路与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城市。 她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冷掉的美式咖啡,但她似乎并不在意,只是静静地看着,目光没有焦点,思绪却在以一种极高的速度运转。 沉闵行给她的那份文件,像一盒潘多拉的魔盒。 那上面记载的不仅仅是沉柯的财务秘密,更是沉闵行在这盘棋上落下的、一颗意味深长的棋子。 他给了她刀,也给了她枷锁。 他让她看到了通往山顶的路,却也在沿途布满了陷阱。 她现在的位置很微妙。 在沉柯眼里,她是他最信任的盟友,是他反抗父亲权威的利剑。 而在沉闵行眼中,她则是一块用来磨砺儿子的、最好用的磨刀石,也是一个随时可以用来测试沉柯底线的棋子。 她像一个双面间谍,行走在父子二人权力博弈的钢丝上,脚下是万丈深渊。 “在想什么?” 一个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 沉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处理完了手头的事,正靠在办公桌边,看着她。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,但没有打领带,衬衫的领口随意地敞开着,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慵懒,也多了几分属于成年男人的从容。 “在想我们的下一步该怎么走。” 陈然转过身,走到沉柯对面,将冷掉的咖啡放在桌上,“贺家那边,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。他们很快就会有反击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 沉柯点了点头,他拉过一把椅子,让陈然坐下,自己则在她身边坐了下来。 他将一份新的文件传输到她面前的光屏上。 “我让李助理调查了一下,贺家最近在和欧洲的一家能源公司接触,准备联合竞标北非的一个新能源开发项目。这是他们弥补城西项目损失最快的方法。” “所以,您是想让我们也去抢这个项目?” 陈然看着屏幕上复杂的资料,问道。 “不。” 沉柯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,那笑容,像极了沉闵行。 “直接去抢,太蠢了。那是周牧那种人会干的事。我们要做的是,让他们抢不到。” 陈然挑了挑眉,等着他的下文。 “这家欧洲能源公司的背后,有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影子。” 沉柯的手指在光屏上轻轻一点,调出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,“而我母亲,在世的时候,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现任掌门人私交很好。她留给了我一些东西,一些可以和他们直接对话的信物。” 他看着陈然,灰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炫耀的光芒。 “我不需要去竞标。我只需要让你,带着我的信物,去见一见那位夫人。然后,告诉她,贺家是我们沉家的敌人。你觉得,她还会和贺家合作吗?” 陈然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。 她第一次意识到,沉柯手里掌握的资源,远比她想象的要多。 他不仅仅是一个叛逆的富二代,他是一头正在苏醒的、懂得如何利用自己血统优势的雄狮。 而沉闵行,似乎正是有意地,在逼迫着这头雄狮成长。 “这是个好办法。” 陈然点了点头,承认道,“比我们直接参与竞争要高明得多。也更符合您父亲的风格。” 她故意提到了沉闵行。 沉柯的脸色沉了一下,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。 “我不是在学他。我只是在用最有效的方式,解决问题。” 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这件事,我需要你亲自去一趟欧洲。李助理会帮你安排好一切。我需要你在那里,不仅要搅黄贺家的生意,还要尽可能地,为晨星资本争取到一些新的合作机会。” “您不和我一起去吗?” 陈然问。 “我走不开。” 他摇了摇头,“我得留在这里,盯着那些不安好心的人。我怕我一走,他们又会对你做些什么。”沉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,“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了。” 他站起身,走到陈然身后,从背后环住她,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。 “你会想我吗?” 沉柯问道,声音很低,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你去欧洲的这些天,我会很不习惯。” “我会每天都给您打视频电话。” 陈然侧过头,亲了亲他的脸颊,“向您汇报我的工作进度,还有,有没有被别的Alpha搭讪。” 她用一句玩笑话,来安抚沉柯那颗不安的心。 “你敢!” 沉柯立刻紧张起来,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,“我不准你和任何Alpha说话。不,除了工作,你最好连酒店的房门都不要出。” “好,都听您的。” 陈然笑了笑,没有再和他争辩。 她知道,对沉柯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,任何保证都不如实际的掌控来得有效。 就在这时,陈然的私人助理敲门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份需要她签字的文件。 沉柯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,退到一旁,但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过她。 陈然接过文件,快速地浏览了一遍,然后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 她的签名很漂亮,笔锋锐利,带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果决。 沉柯看着那个签名,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自豪感。 等助理离开后,他又重新黏了上来。 “什么时候走?”他问。 “机票订在后天。” 陈然回答,“这两天,我需要把手头的事情都交接好。” “太久了。” 沉柯抱怨道,然后将陈然打横抱起,走向办公室自带的小休息室,“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。现在,是属于我的时间。”